第一回把“假性發/情”這四個字原原本本的地說出來。 (9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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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底還是有底線的。
昨天夜裏，她強逼著自己從雜亂的思緒中脫離，轉而把心思放在了別的事情上，一夜過去，沒想到這讓她糾結萬分的問題又湧上了心頭。
“G31區到底怎麽了。”她擡手扶住了額頭，越想越不對勁。
“他們把增強劑稱為‘貨’。”越知水皺著眉，一字一頓地說。
檀羨始終把想法局限在林可儒身上，經越知水這麽一點撥，她頓時明白。
“G31區不可能秘密向群眾售賣藥劑，更何況還是這種增強劑，他們之前是在M國拿貨，現在卻特地提了G31區，這是不是意味著……”檀羨飛快地聯想著。
她停頓了一下，說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，“G31區是不是早就被M國的人入侵了？！”
這麽說來似乎說得通了，陳將軍根本不知道G31區被鳩占鵲巢的事，而劫機那一批人提前得知了臨時安全區的事，這才做足了打算。
在這樣的形勢下，土地確實輕易就會被他人搶奪。
檀羨唇角微勾，可神情不見柔軟，反倒冰冷地很。
“劫機的人提前知道G31區要人，而臨時安全區有直升機，便做好了劫機的計劃。”她冷笑著說。
“他們原計劃是M國，沒想到二批增強劑在G31區的進度更快，打算掉頭的時候，直升機沒有機油了。”檀羨猜測道。
“這麽說確實能夠解釋他們所發來的郵件了。”越知水轉動方向盤，瞳仁驟然一縮。
在半空之中，一個異化人迎面而來。
它的雙臂像是樹杈一樣，從中橫生了幾截骨頭，骨頭已經被皮肉覆蓋，那皮肉上長滿了密集的羽毛。
羽毛的根部滿是血，似乎是破開了皮膚從裏面萌芽出來的一般。
那異化人徑直往車輛的前擋風玻璃上撞，而車又在往前開著，車與異化人之間的距離在以極快的速度縮短。
越知水猛地踩著剎車，慣性讓她猝然往前撞去，撐在方向盤上的手被杵了一下，肩關節陡然一痛。
檀羨本來還沈浸在思緒之中，被那突然的剎車拉回了神。她楞了一下，驟然擡眼，只眼遠處襲來的異化人近乎要撞上前擋風玻璃了。
她被迫傾身向前，索性系著安全帶，才不至於撞到玻璃上。
越知水忍著肩關節的疼痛，火速換了檔，把車以極快的速度倒出。
她朝後視鏡斜了一眼，臉色冷漠如冰，心臟卻在狂撞著胸膛。
檀羨解開安全帶，伸手打開了車門，半個人探出了車門外，單手扛著那略重的機/槍。
她不得不用一只手攀在車門上，這樣的單手操作，將瞄準的難度提升了兩倍。
她的手和肩被震麻是一回事，瞄不準是另一回事。
越知水仍在快速地倒退著，以防在倒車時撞到街燈和碎石，她的眼睛在前方和外側的後視鏡間來回轉動。
檀羨只能放手一搏，在對準了不遠處的異化人後，使勁了全身力氣壓住了槍口。
嘭一聲響起，她持槍的手微微一震。
那射出的子彈分毫不差地打進了異化人的眉心！
異化人的雙臂頓時垂下，可仍舊朝她們的方向急速墜落著。
越知水踩著油門，她從來沒有這樣倒過車。
在看見子彈打中異化人的眉心時，她松了一口氣，就這麽兩秒，車尾差點撞上街道一側的圓石墩。
她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盤，車陡然朝旁拐去。
車尾避過了，可車頭還是擦上了那石墩。
鏗！
檀羨整個人全靠攀在車門上的左臂支撐著，被這麽一甩，差點就被甩了出去。
她不得不縮回了車裏，被槍震得發麻的手仍在微微顫動著。
異化人墜落在地，恰好落在了車頭前，把地面砸出了數條細小的裂縫。
越知水這才停下了車，她松開了方向盤，緩緩轉動起疼痛的肩關節，心說幸好沒有脫臼，否則車就沒法開了。
檀羨喘著氣，確認那墜落在地的異化人不會騰身而起之後，才把槍放下了腳邊。
她沒想到，昨晚信息素如煙花炸開，那樣高濃度的信息素連一個異化人也沒有招來，如今太陽高懸，她們信息素還算平穩，異化人卻來了。
所幸只有一只，如果是屍潮，她們可未必應付得過來。
越知水長舒了一口氣，“之前說到哪來著。”
檀羨定神想了想，“說到……M國鳩占鵲巢。”
越知水轉了一會胳膊，才重新把手放上了方向盤，她冷靜道：“可我們又怎麽能確定，這不是兩國的合作呢。”
檀羨楞住了，她不敢把話說得太死，她只是……
不相信林可儒會這麽做。
“人會變的。”越知水冷淡開口。
檀羨抿起唇，這道理她自然懂，只是很難承認。
越知水沈默了一會，“如果G31區真的出事，除了軍方出手，沒有別的辦法了。”
檀羨皺起眉，心裏琢磨著“出事”二字，瞳仁微微一顫，克制著聲音的顫抖，說道：“G31區出事的話，林可儒會不會也……”
越知水側頭打量她的眼神，只覺得她連眸光都灰敗了。
她沒有接著檀羨的話往下推測，她知道檀羨已經有了想法。
檀羨仰起頭，張著嘴緩緩吐出了一口氣，她在逼迫自己穩定情緒，緩緩又倒吸了一下。
如果林可儒沒有參與研發增強劑，他很有可能……
遇害了。
“只能軍方出手，你明白嗎。”越知水冷聲說。
檀羨怎麽會不明白，她如果想去G31區調查整件事，不但是以身犯險，還是蚍蜉撼樹。
她松開緊繃著肩背，在一呼一吸間讓情緒冷靜下來。
“可是，要怎麽才能聯系軍方？”檀羨問道。
這個問題很難答，大部分基站被毀，以前安全站還在的時候，至少還能通過安全站聯系軍方的人，可如今她們連安全站還剩幾個都不知道。
沒有安全站，國內的電波廣播也暫停了，民眾和軍方的聯系像是被斬斷了一樣。
在異化擴大覆蓋的現在，軍方是否還剩下一個空殼也說不準。
“去安全站。”越知水垂眼看向那老式手機。
檀羨楞住了，難以置信道：“我們如果能找到安全站，還需要奔波？”
越知水搖頭：“安全站就算被異化人侵占，也有可能還保留著聯系軍方的設備，他們有獨立的通訊基站，或者采用衛星通訊，既然我們利用手環能實現彼此間的聯系，軍方也可以。”
檀羨立即調出了地圖，開始查找最近的安全站。
然而安全站大多是在異化爆發後臨時修建的，外觀和普通的居民樓幾乎沒有區別，甚至就是用居民區改建的。
這樣的安全站，檀羨很難在大片的方塊樓裏分辨出它的存在。
越知水皺眉說：“先離開這裏，可以肯定的是，這個區肯定沒有安全站。”
檀羨微微點頭，繼續在地圖中查找著。
越知水朝她面前的地圖斜了一眼，說道：“從東面出去，沿途看看有沒有可以順走的東西。”
“順走”二字就非常有靈性，這話絕對不會從曾經的越知水口中道出。
越知水搖了手桿，正想把車開出去的時候，倒在車頭前的異化人似乎動了動。
那幅度很輕微，讓人辨不清那玩意的翅膀是不是被呼嘯的熱風吹動的。
檀羨直起身，探頭往車前看。
只見那被射中了眉心的異化人竟然爬起了身！
檀羨怔住了，下意識把腳邊的槍拿了起來，可她剛摸到槍，車身忽地往一側傾斜。
半個車被擡了起來，與地面已經呈現出三十度的夾角。
檀羨朝中控處傾斜，她在射擊了異化人後便回到了車裏，卻沒有把安全帶系回去。
只一眨眼，傾斜的角度便從三十度角到近乎與地面垂直！
檀羨側身抱住了座椅的靠背，她伸手艱難地打開車門，伸出腿想把車門踢開。
她回頭朝越知水看去，卻發現越知水還沒有解開安全帶！
那安全帶的卡扣似乎卡死了一樣，越知水額上緩緩流下了一滴汗。
在車身近乎要翻倒的時候，越知水揚聲喊道：“刀！”
然而包卻被丟在了後座上，她們兩人的身上都沒有帶刀。
越知水咬緊了牙關，雙眼一片通紅，在又一次嘗試後，硬生生把卡扣給扯壞了。
勒在身前的力道隨即一松，短暫的力氣爆發之後，她後頸腺體的地方忽然一陣灼熱。
來不及多想，她打開車門，本想滾出去，沒想到車門已經被地面堵死了。
沒有辦法，她只能朝副座爬去，一邊喊到：“走！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=3=
第 71 章
車身仍在傾斜著, 這龐大的合金大物在異化人的手裏像個輕飄飄的鐵皮盒子。
檀羨想從車門鉆出去，可由於重力的緣故，她不得不往越知水的方向傾斜。
車門被猛地踹開之後又彈了回來, 雖然沒有關嚴實, 可無疑十分礙事。
情急之下，檀羨不得不變成獸形，從車窗躍了出去，那蓬松的尾巴轉瞬消失在車窗外。
越知水吃力地爬到了副駕上，然後天旋地轉一般，車已經完全傾翻，四個輪子正朝著天。
她的頭被迫往車頂撞, 脖子被杵得發疼。咬緊了牙關後，她忽然變成了白虎。
那龐大的獸形幾乎要把前座的空間擠滿，它朝車的前擋風玻璃撞去, 座椅被利爪劃出了數道痕跡, 表皮猙獰開裂，裏邊的棉絮露了出來。
巨大的沖擊力使得玻璃盡碎, 那白虎從車裏翻滾而出, 四肢平穩地攀在了地上。
檀羨本想在外邊把門打開, 沒想到耳邊響起清脆的碎裂聲，她猛地回頭，便見越知水變成的白虎已經逃出來了。
那異化人在把車掀翻後，又朝向上的車底躍了上去, 本堅固無比的車底頓時被壓得往下凹陷。
車底的部件被踩得嘎吱作響, 整個底部被扭曲成了一個u型。
檀羨趁著車窗還勉強保持原樣，在車被蹦得整個震顫的時候，連忙把手伸進了窗裏, 想把槍拿出來。
後座的背包可以不要，但槍不行。少了槍，在這末世裏如同少了一條手臂。
原本伏在地上的白虎忽然變回了人形，越知水緊皺著眉，看著那仍在車邊待著的檀羨，揚聲大喊：“走啊！”
檀羨吃力地摸到了槍的背帶，她心下一喜，剛想把槍扯出來的時候，窗框忽被壓迫得往下一沈。
車身近乎要被那異化人壓成了一塊鐵板，而車窗也不能幸免於難！
檀羨的手臂頓時被卡住了，她卻仍抓著槍沒有放，咬著牙吃力地拉扯著同樣被卡住的槍。
越知水整個脊背都涼了，她保持著獸形時的姿態跪在地上，雙臂也在撐著地面，見狀連忙朝車上狂跳的異化人飛撲而去。
那異化人雖然還穿著人的衣服，可由於身體的異化，衣褲已經被撐得變了形。
一些線腳已經開裂，它身上長著的羽毛從開裂處伸了出來。
那異化人被猛撞了一下，脖頸被勒了個正著。它卻仍想折騰這一大坨廢銅爛鐵，雙膝一彎，作勢又要蹦起。
越知水本想擒住它的雙臂，可卻想起它的雙手已經異化成了雙翅，那骨頭堅硬如鐵，她根本掰不動！
她明顯能夠看出，這異化人的異化度比她們以往遇到的都要高。
可這樣一個異化人，怎麽會是落單的？
在異化人要跳起的時候，越知水猛地踹上了它的小腿。
異化人的小腿頓時一折，膝蓋重重抵在了掀起的車底。
越知水幾乎使勁了全力將那異化人錮住，在異化人猛地扇動翅膀時，她被那一根根堅硬的羽毛刮劃到。
沒想到，這異化人除了骨骼異常堅硬外，竟然連羽毛也像是混凝土塑成了一般，那羽尖在她的臉上和脖頸上劃出了血痕！
翅膀狂扇著，周遭的砂石竟被掀起，像是龍卷一般聚在了一起。
越知水險些就要被刮了出去，但她的手肘還扼在異化人的脖頸上，堪堪穩住。
所幸這異化人沒有了手，否則指不定還會反抗得更激烈點。
這和以往的“鳥人”都不大一樣，以往他們所遇見的飛行類的異化人，在保持著雙臂的基礎上，在後背長出了翅膀。
然而，這個異化人的翅膀和手卻長在了一起！
所以它的羽毛上沾滿了血跡，手臂的肌肉組織也被橫生出來的骨頭給破壞。
這模樣就像是一個殘次品一樣，像是一個被揠苗助長出來的異化殘次品！
越知水心臟猛地一震，緊皺著眉頭朝異化人的脖頸上聞了過去。
她的鼻尖近乎要碰到異化人的後頸，在差丁點就要碰上去的時候，她連忙又拉遠了距離。
這異化人的皮膚上布滿了細密的血孔，沒被羽毛覆蓋的血孔裏隱隱能看見丁點白色的痕跡。
就像是果實裏蠕動的蟲一般，那血孔裏的玩意像是有生命一般，也在微微顫動著。
那是它要長出羽毛的地方，那些羽毛和斜生的骨頭已經破壞了它的骨骼和皮膚。
越知水嗅了它的後頸，又嗅了那些細密的血孔，她沒有聞到信息素，也就是說，異化人已經再異化，也不可能長出腺體來。
這也許是異化人和覺醒者最根本的區別。
然而，除了異化人慣有的腐臭以外，她也沒有聞到別的奇怪氣味。
沒有誘導劑的氣味，她也不知道這只異化人有沒有被用過增強劑，而對於增強劑的味道，她也一無所知。
她側頭朝檀羨的方向看去，只見檀羨臉上出現了痛苦的神情，分明是在忍著痛。
檀羨張著嘴在吸氣，她的手臂被夾得生疼，肘關節似乎要被扯斷了。
然而就差一點，她就拿到槍了！
“別拿了！”越知水喊道。
在她撕心裂肺般的叫喊時，異化人微微側頭，耳朵裏竟然流出了血來！
越知水楞住了，她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嗓門大到會讓人耳朵流血，剛何況是異化人。
難道聽力敏銳到會使耳膜被震破？
她手上什麽武器也沒有，沒有槍也沒有刀，在異化人掙紮得越發厲害的時候，她被那撲扇的骨翼扇了出去。
那麽高挑清瘦的人，像是輕飄飄的被拋出去一般。
檀羨聽見聲響頓時回頭，只見越知水被甩了出去，被甩開至少有六米那麽遠。
她瞳仁緊鎖，忍著肩膀的疼痛猛地將槍扯了出來，肘關節上大片皮膚被擦傷，鮮紅一片。
貓的獸形在力量和體型上不占任何優勢，她的手裏不能沒有一把能用的兵器。
被甩出去的越知水在落地的那一瞬忽然變作白虎，白虎扭身落下，將卷起的砂石頓時震散。
檀羨松了一口氣，擡著槍瞄準了異化人的後腦勺。
她不知道那異化人是怎麽在眉心被擊中之後活下來的，怎麽想都不太對勁。
然而子彈還沒有旋出，遠處的白虎已經刨地奔起，地面為之震顫！
檀羨瞇起眼，看著白虎露出牙咬上了異化人的頸部，然而那一下竟沒有把對方的脖子咬斷。
她親眼看見，尖銳可怖的獠牙已經刺進了那覆蓋了羽毛的頸部，鮮血頓時濺射而出。
白虎明顯也錯愕了，甩頭又撕咬了下去。
數根染血的白羽飄搖而下，異化人扭動著身軀，拼命地扇動著雙翅，嘶叫聲驚天而去。
它猛地扭動頭，從白虎的嘴中逃脫，大片的血肉被撕扯了下來。
那脖子上深可見骨的傷口讓異化人鮮血噴射而出，卻沒讓它當場倒地，它硬撐著朝白虎幽深的眼睛啄去。
異化人的嘴幾乎要完全異化成喙，那喙部的倒鉤像是鷹一般，要是被這麽啄一下，眼肯定保不住。
檀羨連忙打出了一槍，子彈直襲異化人的太陽穴。
她是親眼看著那子彈打進對方太陽穴的，一個血洞就這麽出現在它的額角下方。
可是異化人只是轉過頭，在中了兩槍且被咬了脖頸的情況下，轟然沒有倒下！
檀羨心一沈，只見那異化人扇動了翅膀，朝她飛了過來。
速度很快，和鷹的攻擊速度不相上下，即便它拖著這沈重的身軀。
在快速飛來的時候，它的頸部依舊在噴湧著鮮血，半個身已經被鮮血染紅，就連幹燥的地面也落了星點紅梅。
白虎吐出了從異化人脖子上撕下來的皮肉，拔步便追了過去。
然而異化人很快就到了檀羨的面前，檀羨沒有退縮，竟像是要和它鬥個魚死網破。
她唇角微微勾起了一個冰涼的弧度，和越知水不動聲色的模樣相比，她臉上的決絕顯而易見。
白虎張口咆哮出聲，幾乎把步子邁到了極限，狂嚎聲如雷轟鳴。
檀羨不躲，反倒擡起了槍，在異化人逼至眼前的時候，她才發現——
之前打出的子彈根本要不了這異化人的命，彈/頭竟卡在了骨頭上！
這異化人的骨頭像是堅硬的石板一樣，竟連子彈也打不穿。
她冷笑了一聲，只覺得狂風迎面而來，她就算紮穩了腳步，也被風刮得往後摩擦出近十厘米。
異化人張嘴嘶吼，沒想到那嘴剛張開，就被槍口堵了進去。
它仍舊保持著人類口腔的嘴裏塞著冰冷的槍口，槍管捅進了它的喉管，它脖子上噴射的鮮血濺上了檀羨的臉。
子彈一顆顆打出，金屬殼嘩啦落了滿地。
異化人的渾身震動著，瞳仁驟然緊縮。
血從它的嘴裏噴湧而出，宛如噴泉一般。
急劇上升的膛壓讓槍管越來越熱，檀羨的手指幾近麻痹。
異化人的脖頸頓時爆裂，血肉和骨頭迸濺而出！
槍支頓時爆膛，轟的一聲，檀羨猛地脫手，急忙後退。
那異化人的骨頭就算再堅硬，也沒抵抗住高強度的射擊，它的頭顱堪堪立在只剩些碎骨和肌肉纖維的脖子上。
白虎停下了腳步，大口地喘起氣來。
檀羨退遠了些許，卻發現那異化人竟還在往前走著。
在異化人走了幾步之後，她才發現，這是異化人的機體接受了神經訊號的緣故，就像被砍了脖子的雞，不會立即倒地。
她連忙又退了幾步，在近十分鐘後，異化人才倒在了地上。
滿地的鮮血在高溫下瞬間幹涸，明明是才發生的事，卻像是過了許久。
檀羨轉了轉僵硬的手腕，久久才眨了一下眼，“行了。”
遠處的白虎變作了人形，快步跑了過來。
“你說，這異化人的骨頭怎麽會這麽硬？”檀羨垂眼看向地上那幹涸的血跡。
越知水剛緩過神，剛才差點被檀羨一連串的動作嚇破膽。
她臉色不善，抿著嘴沒回答，一會才後知後覺腳步有點不穩，後頸的異常也越來越明顯了。
“搜一下它的身，看看這東西是不是從G31區飛過來的。”檀羨扯了一下嘴角，隨即才朝越知水看去。
在看清越知水的神情後，她驟然屏住了呼吸。
越知水妍麗的臉陰沈沈的，唇紅得像要滴血，是被咬紅的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=3=
第 72 章
刻意壓制了的信息素在空氣中彌散開來, 淡得像是一片羽毛，在檀羨的心尖上撓了撓。
她怔楞住了，大風一吹, 本就清淡的信息素像是倏爾游走的魚, 讓人連魚尾也抓不住。
說不上是純，但卻帶著似有似無的“欲”。
她被撩撥了一下，被越知水鮮紅欲滴的嘴唇撩撥著，也被空氣中的信息素撩撥了。
在這種時候，信息素忽然爆發，如果不是被勾得被動發/情，那就是, 正常的生理反應……
檀羨頓時想起來，在她一念之下標記了越知水的時候，越知水的腺體還沒有完全長好, 不知道這意外的狀況會不會造成什麽影響。
她緩緩吞咽了一下, 在發/情期結束之後，她對越知水的信息素已經沒有那麽敏感了, 至少不會聞到一點點就失神。
越知水站在遠處, 眸光收斂著, 雙眼緩緩往下垂，胸膛因為呼吸而劇烈的起伏著，但她沒有張開嘴，明顯在強忍著。
檀羨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, 她明明知道越知水之前是怎麽幫她的, 也想過越知水如果發生了這樣的情況，她要怎麽“治治”這人，然而當一切發生在眼前時, 她卻懵住了。
地上的異化人這回是真死了，她們為此還付出了一輛車。
檀羨眼睫輕顫，明明被欲念折磨的人不是她，她卻紅了臉。
本來白得像牛奶一樣的皮膚，倏然染上了薄紅。
越知水在試圖平緩呼吸，她自然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麽狀況。
她擡手碰了一下後頸，在指尖觸及後頸的那一瞬，竟覺得指尖還不如腺體燙。
那一小塊皮膚像被灼燒了一般，肯定已經被燒紅了。
她仔細回憶了一下檀羨剛說的話，什麽G31區？
像是腦子被糊住了一般，她一會才想明白。
於是她邁開腿，朝那細胳膊細腿還白得像玉一樣的人走去，她低著頭，想藏起泛紅的眼。
然而在她強忍欲念的時候，額角上青筋微微呈現了出來，竟像是尋仇的鬼。
原本冷漠如冰的人，沾染上了艷色。
她走近一步，檀羨見狀退一步。
檀羨的脖子後方被撩撥得有點癢，這種感覺她已不陌生。
兩人一進一退，就跟狼逮兔子一樣。
可惜越知水不是狼，而檀羨也不是兔子。
等到檀羨看著越知水蹲下身的時候，她才停下了後退的腳步。
原來不是想對她動手動腳啊……
檀羨松了一口氣，心底忽地佩服起那正檢查異化人的越知水。
換作是她，根本沒有檢查異化人的心思。
那在心底竄高火焰到底是如何炙熱的，她再了解不過。
越知水低著頭，垂在來看側的發遮住了她大半的臉，神情晦暗不明。
異化人身上的皮膚幾乎被羽毛覆蓋完全，在撕開那殘破的衣物後，只能找到幾塊半個拳頭大小的人類皮膚。
越知水查看了它的胸膛、腹部和和腿，接著把它翻了個面。
檀羨這才留意到自己手臂上的傷，在出了汗後，傷口異常的疼，就跟被鹽腌了一樣。
她擡手捏了一下鼻子，雖然這信息素對她的影響不如那三天的大，但是防萬一，她還是得註意著點。
越知水斜了她一眼，正巧看見她捏著鼻子一副苦惱的模樣。
檀羨沒說話，猶豫要不要一起查看那異化人。
越知水看她眼神閃躲，抿著唇站了起來，說道：“你來？”
說完，她還退遠了些許。
檀羨意外地瞅了她一眼，屏住呼吸蹲下了身，把異化人身上的羽毛緩緩撥開。
在她的視角，眼角的餘光正巧能看見越知水的鞋。
那戰術靴把越知水的腳踝遮得嚴嚴實實的，筆直細長的腿也藏在了褲管裏，明明渾身遮得嚴嚴實實，可是信息素卻格外的……
招人。
檀羨松了一口氣，陡然又屏住了呼吸，斜出去的眸光猛地又收了回來。
那閃躲的模樣落進越知水的眼裏。
檀羨哪知道越知水在想什麽，連忙收回了心思，逼迫自己將目光留在異化人身上。
然而在異化人的後背，她依然什麽也找不到。
異化人的脖頸已經被打爆得看不出原樣，頭發略長，也看不出頭頂上有沒有留下什麽標記。
越知水張開幹燥的嘴，聲音近乎要被大風遮掩過去。
“你不用怕我。”
檀羨猝然擡頭，她心下一驚，瞪了越知水好幾秒才後知後覺，她驚什麽。
她只是不知道……
如果越知水和她之前的狀況一樣，那她該怎麽做。
這麽一想，連指尖的觸覺也被喚起了，腦子裏一片空白，明明沒有立即想去當時的觸感，可那柔軟濕潤的觸覺卻湧上了指尖。
怕什麽，有什麽好怕的，這一次清醒的可就是她了。
她脖頸僵硬，硬是把忍不住往下塌的嘴角勾了起來，佯裝鎮定地說：“你從哪覺得我怕你了？”
說完後，她一鼓作氣擡起下頜，硬是逼著自己直視越知水。
近距離地直視不遠處站著的人，雖然一個站著一個蹲著，可她仍舊把越知水嘴唇上的傷看得很清楚。
越知水垂著眼眸，一直在掩藏著自己的神情，然而還是被看見了。
檀羨不得不仰視她，這才發覺，越知水的嘴唇之所以這麽紅，是因為被咬破了。
咬破了，出血了，自然而然就紅了。
越知水的神情陰沈沈的，眼裏似乎藏著浪濤，在直視著蹲在異化人身側的檀羨時，下意識舔了一下幹燥的唇。
嘴唇已經結痂了，這麽一舔，略微有些疼。
“不怕就好。”她淡聲說。
檀羨陡然站起身，想證明點什麽，然而站起身後，又不知道該幹什麽了。
她別開眼，不自然地環起手臂，又朝異化人瞥去的時候，冷不防看見對方穿在腳上的那雙鼓脹的鞋。
楞了一瞬，她立刻又蹲了回去，上半身忍不住後仰著，忍著心裏的不適，摸向了異化人腳上的鞋。
它的腳腫脹得可怕，鞋也像是被勒緊了一樣，她嘗試了幾下才成功將那雙鞋扯下來。
腳板幹凈，連一個血孔也沒有，除了腫大得厲害外，可常人的腳沒有什麽不同。
但奇怪的是，腳板上似乎有一行汙漬。
也不像汙漬，反倒像是掉色的紋身一樣。
檀羨捏起鼻子，眉頭緊皺著，緩緩朝那雙腫脹的腳看去。
確實是紋身，像是個什麽編碼，英文和數字交替著，組成了一串沒有規律的字符。
可惜那墨跡已經快要褪幹凈了，只隱隱能看見字符的輪廓，有的字母和數字的邊緣已經模糊不清。
她仔細琢磨了一會，分辨出了那古怪的代碼——
“ZG310251C”
雖然讀不明白，但明顯代表著什麽。
巧合的是，中間竟然有“G31”的字樣，莫非真的是從G31區裏跑出來的？
越知水聲音半啞，“看見什麽了？”
“一串像是編碼一行的東西。”檀羨停頓了一下，隨後把那串不大看得清的編碼念了出來。
越知水沈默了一會，緩緩把雙手背在了身後，之後才說：“他們想控制異化人，控制不住了。”
檀羨點點頭，在得知了G31區的秘密後，嘴角微微揚起了些許，可那揚起的弧度很快僵住了。
她想到了一件事，一個駭人的可能。
異化人的腳長時間悶在鞋裏，雖然腳底幹凈，可依舊悶出了一股臭味。
她一時忘了憋氣，隱隱約約聞到點氣味，不是越知水的信息素，而是……
檀羨猛地站起身，轉過身捂起嘴，差點就吐了出來。
越知水見狀往前邁了一步。
檀羨連忙擺手，示意她不要靠近。
她可不想被異化人熏了之後又聞到那酒味，這樣一來，她很容易會把越知水的信息素和那臭味聯系在一起。
越知水腳步一頓，抿著唇沒說話。
檀羨呼吸了一下新鮮的空氣，“從G31區跑出來的異化人一定不止一只，能讓我們遇到的概率一定不小，看起來，跑出來的異化人數量……”
她沈默了一秒，然後道：“挺可觀。”
越知水微微頷首，“確實，實際數量一定不少。”
檀羨垂眼看向自己的手臂，輕輕嘖了一聲，這樣的情況，如果再遇到異化人，也不知道能不能鬥得過。
“你的手。”越知水皺起眉。
她轉身就朝那破銅爛鐵一般的車輛走去，彎下腰從變形的窗戶裏將背包往外拉扯著。
然而車窗太狹窄，裝滿了東西的包根本出不來，而車門也完全打不開了。
沒有辦法，越知水只好就這麽拉開了背包的拉鏈，從裏面把有用的東西拿了出來。
她找到了繃帶和藥，緊皺的眉微微松開了點，站起身就朝檀羨走去。
檀羨退避三舍一般，見鬼一樣猛退了幾步。
“躲什麽，我給你包紮。”越知水咽下那躥到喉頭的怒氣。
檀羨盯向她拿著繃帶的手，“你不知道，你的信息素會沾在上面嗎。”
越知水微微擡眉，連反駁也沒反駁。
檀羨覺得她是故意的。
車沒了，背包也拉不出來，這地方離G21區還有很長一段距離，必須得再找一輛車。
灼灼的太陽下，兩人熱汗直冒著。
越知水深呼吸了一下，“去找車。”
檀羨看向地上那異化人，“如果找到安全站，也能聯系上軍區，我們怎麽才能讓軍區打消懷疑？”
她停頓了一下，又說：“要把這異化人拖走嗎，讓軍區的人也看看。”
越知水沈默了，這異化人個頭可不小。
檀羨彎下腰，卻無從下手，久久才直起腰說：“算了。”
正要走的時候，遠處嘯唳乍起。
鳥叫，還不止一只。
檀羨臉色驟變，臉上的紅暈沒來得及散，她猛地奪走了越知水手裏的繃帶，還把人往旁一推，“趕緊走！”
然而她們沒有車，如今要麽傷，要麽信息素暴漲，無論躲哪都會被找出蹤跡。
別說越知水的信息素了，她蘊含在血液中的信息素氣味也會從大片的傷口中溢出。
越知水用力閉了一下眼又很快睜開，稍微穩住心神後說：“跟緊我。”
兩人如箭般跑了出去。
然而異化人窮追著，鳥嘯越來越近。
這些異化人，怕就是被信息素吸引來的。
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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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夜裏，她強逼著自己從雜亂的思緒中脫離，轉而把心思放在了別的事情上，一夜過去，沒想到這讓她糾結萬分的問題又湧上了心頭。
“G31區到底怎麽了。”她擡手扶住了額頭，越想越不對勁。
“他們把增強劑稱為‘貨’。”越知水皺著眉，一字一頓地說。
檀羨始終把想法局限在林可儒身上，經越知水這麽一點撥，她頓時明白。
“G31區不可能秘密向群眾售賣藥劑，更何況還是這種增強劑，他們之前是在M國拿貨，現在卻特地提了G31區，這是不是意味著……”檀羨飛快地聯想著。
她停頓了一下，說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，“G31區是不是早就被M國的人入侵了？！”
這麽說來似乎說得通了，陳將軍根本不知道G31區被鳩占鵲巢的事，而劫機那一批人提前得知了臨時安全區的事，這才做足了打算。
在這樣的形勢下，土地確實輕易就會被他人搶奪。
檀羨唇角微勾，可神情不見柔軟，反倒冰冷地很。
“劫機的人提前知道G31區要人，而臨時安全區有直升機，便做好了劫機的計劃。”她冷笑著說。
“他們原計劃是M國，沒想到二批增強劑在G31區的進度更快，打算掉頭的時候，直升機沒有機油了。”檀羨猜測道。
“這麽說確實能夠解釋他們所發來的郵件了。”越知水轉動方向盤，瞳仁驟然一縮。
在半空之中，一個異化人迎面而來。
它的雙臂像是樹杈一樣，從中橫生了幾截骨頭，骨頭已經被皮肉覆蓋，那皮肉上長滿了密集的羽毛。
羽毛的根部滿是血，似乎是破開了皮膚從裏面萌芽出來的一般。
那異化人徑直往車輛的前擋風玻璃上撞，而車又在往前開著，車與異化人之間的距離在以極快的速度縮短。
越知水猛地踩著剎車，慣性讓她猝然往前撞去，撐在方向盤上的手被杵了一下，肩關節陡然一痛。
檀羨本來還沈浸在思緒之中，被那突然的剎車拉回了神。她楞了一下，驟然擡眼，只眼遠處襲來的異化人近乎要撞上前擋風玻璃了。
她被迫傾身向前，索性系著安全帶，才不至於撞到玻璃上。
越知水忍著肩關節的疼痛，火速換了檔，把車以極快的速度倒出。
她朝後視鏡斜了一眼，臉色冷漠如冰，心臟卻在狂撞著胸膛。
檀羨解開安全帶，伸手打開了車門，半個人探出了車門外，單手扛著那略重的機/槍。
她不得不用一只手攀在車門上，這樣的單手操作，將瞄準的難度提升了兩倍。
她的手和肩被震麻是一回事，瞄不準是另一回事。
越知水仍在快速地倒退著，以防在倒車時撞到街燈和碎石，她的眼睛在前方和外側的後視鏡間來回轉動。
檀羨只能放手一搏，在對準了不遠處的異化人後，使勁了全身力氣壓住了槍口。
嘭一聲響起，她持槍的手微微一震。
那射出的子彈分毫不差地打進了異化人的眉心！
異化人的雙臂頓時垂下，可仍舊朝她們的方向急速墜落著。
越知水踩著油門，她從來沒有這樣倒過車。
在看見子彈打中異化人的眉心時，她松了一口氣，就這麽兩秒，車尾差點撞上街道一側的圓石墩。
她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盤，車陡然朝旁拐去。
車尾避過了，可車頭還是擦上了那石墩。
鏗！
檀羨整個人全靠攀在車門上的左臂支撐著，被這麽一甩，差點就被甩了出去。
她不得不縮回了車裏，被槍震得發麻的手仍在微微顫動著。
異化人墜落在地，恰好落在了車頭前，把地面砸出了數條細小的裂縫。
越知水這才停下了車，她松開了方向盤，緩緩轉動起疼痛的肩關節，心說幸好沒有脫臼，否則車就沒法開了。
檀羨喘著氣，確認那墜落在地的異化人不會騰身而起之後，才把槍放下了腳邊。
她沒想到，昨晚信息素如煙花炸開，那樣高濃度的信息素連一個異化人也沒有招來，如今太陽高懸，她們信息素還算平穩，異化人卻來了。
所幸只有一只，如果是屍潮，她們可未必應付得過來。
越知水長舒了一口氣，“之前說到哪來著。”
檀羨定神想了想，“說到……M國鳩占鵲巢。”
越知水轉了一會胳膊，才重新把手放上了方向盤，她冷靜道：“可我們又怎麽能確定，這不是兩國的合作呢。”
檀羨楞住了，她不敢把話說得太死，她只是……
不相信林可儒會這麽做。
“人會變的。”越知水冷淡開口。
檀羨抿起唇，這道理她自然懂，只是很難承認。
越知水沈默了一會，“如果G31區真的出事，除了軍方出手，沒有別的辦法了。”
檀羨皺起眉，心裏琢磨著“出事”二字，瞳仁微微一顫，克制著聲音的顫抖，說道：“G31區出事的話，林可儒會不會也……”
越知水側頭打量她的眼神，只覺得她連眸光都灰敗了。
她沒有接著檀羨的話往下推測，她知道檀羨已經有了想法。
檀羨仰起頭，張著嘴緩緩吐出了一口氣，她在逼迫自己穩定情緒，緩緩又倒吸了一下。
如果林可儒沒有參與研發增強劑，他很有可能……
遇害了。
“只能軍方出手，你明白嗎。”越知水冷聲說。
檀羨怎麽會不明白，她如果想去G31區調查整件事，不但是以身犯險，還是蚍蜉撼樹。
她松開緊繃著肩背，在一呼一吸間讓情緒冷靜下來。
“可是，要怎麽才能聯系軍方？”檀羨問道。
這個問題很難答，大部分基站被毀，以前安全站還在的時候，至少還能通過安全站聯系軍方的人，可如今她們連安全站還剩幾個都不知道。
沒有安全站，國內的電波廣播也暫停了，民眾和軍方的聯系像是被斬斷了一樣。
在異化擴大覆蓋的現在，軍方是否還剩下一個空殼也說不準。
“去安全站。”越知水垂眼看向那老式手機。
檀羨楞住了，難以置信道：“我們如果能找到安全站，還需要奔波？”
越知水搖頭：“安全站就算被異化人侵占，也有可能還保留著聯系軍方的設備，他們有獨立的通訊基站，或者采用衛星通訊，既然我們利用手環能實現彼此間的聯系，軍方也可以。”
檀羨立即調出了地圖，開始查找最近的安全站。
然而安全站大多是在異化爆發後臨時修建的，外觀和普通的居民樓幾乎沒有區別，甚至就是用居民區改建的。
這樣的安全站，檀羨很難在大片的方塊樓裏分辨出它的存在。
越知水皺眉說：“先離開這裏，可以肯定的是，這個區肯定沒有安全站。”
檀羨微微點頭，繼續在地圖中查找著。
越知水朝她面前的地圖斜了一眼，說道：“從東面出去，沿途看看有沒有可以順走的東西。”
“順走”二字就非常有靈性，這話絕對不會從曾經的越知水口中道出。
越知水搖了手桿，正想把車開出去的時候，倒在車頭前的異化人似乎動了動。
那幅度很輕微，讓人辨不清那玩意的翅膀是不是被呼嘯的熱風吹動的。
檀羨直起身，探頭往車前看。
只見那被射中了眉心的異化人竟然爬起了身！
檀羨怔住了，下意識把腳邊的槍拿了起來，可她剛摸到槍，車身忽地往一側傾斜。
半個車被擡了起來，與地面已經呈現出三十度的夾角。
檀羨朝中控處傾斜，她在射擊了異化人後便回到了車裏，卻沒有把安全帶系回去。
只一眨眼，傾斜的角度便從三十度角到近乎與地面垂直！
檀羨側身抱住了座椅的靠背，她伸手艱難地打開車門，伸出腿想把車門踢開。
她回頭朝越知水看去，卻發現越知水還沒有解開安全帶！
那安全帶的卡扣似乎卡死了一樣，越知水額上緩緩流下了一滴汗。
在車身近乎要翻倒的時候，越知水揚聲喊道：“刀！”
然而包卻被丟在了後座上，她們兩人的身上都沒有帶刀。
越知水咬緊了牙關，雙眼一片通紅，在又一次嘗試後，硬生生把卡扣給扯壞了。
勒在身前的力道隨即一松，短暫的力氣爆發之後，她後頸腺體的地方忽然一陣灼熱。
來不及多想，她打開車門，本想滾出去，沒想到車門已經被地面堵死了。
沒有辦法，她只能朝副座爬去，一邊喊到：“走！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=3=
第 71 章
車身仍在傾斜著, 這龐大的合金大物在異化人的手裏像個輕飄飄的鐵皮盒子。
檀羨想從車門鉆出去，可由於重力的緣故，她不得不往越知水的方向傾斜。
車門被猛地踹開之後又彈了回來, 雖然沒有關嚴實, 可無疑十分礙事。
情急之下，檀羨不得不變成獸形，從車窗躍了出去，那蓬松的尾巴轉瞬消失在車窗外。
越知水吃力地爬到了副駕上，然後天旋地轉一般，車已經完全傾翻，四個輪子正朝著天。
她的頭被迫往車頂撞, 脖子被杵得發疼。咬緊了牙關後，她忽然變成了白虎。
那龐大的獸形幾乎要把前座的空間擠滿，它朝車的前擋風玻璃撞去, 座椅被利爪劃出了數道痕跡, 表皮猙獰開裂，裏邊的棉絮露了出來。
巨大的沖擊力使得玻璃盡碎, 那白虎從車裏翻滾而出, 四肢平穩地攀在了地上。
檀羨本想在外邊把門打開, 沒想到耳邊響起清脆的碎裂聲，她猛地回頭，便見越知水變成的白虎已經逃出來了。
那異化人在把車掀翻後，又朝向上的車底躍了上去, 本堅固無比的車底頓時被壓得往下凹陷。
車底的部件被踩得嘎吱作響, 整個底部被扭曲成了一個u型。
檀羨趁著車窗還勉強保持原樣，在車被蹦得整個震顫的時候，連忙把手伸進了窗裏, 想把槍拿出來。
後座的背包可以不要，但槍不行。少了槍，在這末世裏如同少了一條手臂。
原本伏在地上的白虎忽然變回了人形，越知水緊皺著眉，看著那仍在車邊待著的檀羨，揚聲大喊：“走啊！”
檀羨吃力地摸到了槍的背帶，她心下一喜，剛想把槍扯出來的時候，窗框忽被壓迫得往下一沈。
車身近乎要被那異化人壓成了一塊鐵板，而車窗也不能幸免於難！
檀羨的手臂頓時被卡住了，她卻仍抓著槍沒有放，咬著牙吃力地拉扯著同樣被卡住的槍。
越知水整個脊背都涼了，她保持著獸形時的姿態跪在地上，雙臂也在撐著地面，見狀連忙朝車上狂跳的異化人飛撲而去。
那異化人雖然還穿著人的衣服，可由於身體的異化，衣褲已經被撐得變了形。
一些線腳已經開裂，它身上長著的羽毛從開裂處伸了出來。
那異化人被猛撞了一下，脖頸被勒了個正著。它卻仍想折騰這一大坨廢銅爛鐵，雙膝一彎，作勢又要蹦起。
越知水本想擒住它的雙臂，可卻想起它的雙手已經異化成了雙翅，那骨頭堅硬如鐵，她根本掰不動！
她明顯能夠看出，這異化人的異化度比她們以往遇到的都要高。
可這樣一個異化人，怎麽會是落單的？
在異化人要跳起的時候，越知水猛地踹上了它的小腿。
異化人的小腿頓時一折，膝蓋重重抵在了掀起的車底。
越知水幾乎使勁了全力將那異化人錮住，在異化人猛地扇動翅膀時，她被那一根根堅硬的羽毛刮劃到。
沒想到，這異化人除了骨骼異常堅硬外，竟然連羽毛也像是混凝土塑成了一般，那羽尖在她的臉上和脖頸上劃出了血痕！
翅膀狂扇著，周遭的砂石竟被掀起，像是龍卷一般聚在了一起。
越知水險些就要被刮了出去，但她的手肘還扼在異化人的脖頸上，堪堪穩住。
所幸這異化人沒有了手，否則指不定還會反抗得更激烈點。
這和以往的“鳥人”都不大一樣，以往他們所遇見的飛行類的異化人，在保持著雙臂的基礎上，在後背長出了翅膀。
然而，這個異化人的翅膀和手卻長在了一起！
所以它的羽毛上沾滿了血跡，手臂的肌肉組織也被橫生出來的骨頭給破壞。
這模樣就像是一個殘次品一樣，像是一個被揠苗助長出來的異化殘次品！
越知水心臟猛地一震，緊皺著眉頭朝異化人的脖頸上聞了過去。
她的鼻尖近乎要碰到異化人的後頸，在差丁點就要碰上去的時候，她連忙又拉遠了距離。
這異化人的皮膚上布滿了細密的血孔，沒被羽毛覆蓋的血孔裏隱隱能看見丁點白色的痕跡。
就像是果實裏蠕動的蟲一般，那血孔裏的玩意像是有生命一般，也在微微顫動著。
那是它要長出羽毛的地方，那些羽毛和斜生的骨頭已經破壞了它的骨骼和皮膚。
越知水嗅了它的後頸，又嗅了那些細密的血孔，她沒有聞到信息素，也就是說，異化人已經再異化，也不可能長出腺體來。
這也許是異化人和覺醒者最根本的區別。
然而，除了異化人慣有的腐臭以外，她也沒有聞到別的奇怪氣味。
沒有誘導劑的氣味，她也不知道這只異化人有沒有被用過增強劑，而對於增強劑的味道，她也一無所知。
她側頭朝檀羨的方向看去，只見檀羨臉上出現了痛苦的神情，分明是在忍著痛。
檀羨張著嘴在吸氣，她的手臂被夾得生疼，肘關節似乎要被扯斷了。
然而就差一點，她就拿到槍了！
“別拿了！”越知水喊道。
在她撕心裂肺般的叫喊時，異化人微微側頭，耳朵裏竟然流出了血來！
越知水楞住了，她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嗓門大到會讓人耳朵流血，剛何況是異化人。
難道聽力敏銳到會使耳膜被震破？
她手上什麽武器也沒有，沒有槍也沒有刀，在異化人掙紮得越發厲害的時候，她被那撲扇的骨翼扇了出去。
那麽高挑清瘦的人，像是輕飄飄的被拋出去一般。
檀羨聽見聲響頓時回頭，只見越知水被甩了出去，被甩開至少有六米那麽遠。
她瞳仁緊鎖，忍著肩膀的疼痛猛地將槍扯了出來，肘關節上大片皮膚被擦傷，鮮紅一片。
貓的獸形在力量和體型上不占任何優勢，她的手裏不能沒有一把能用的兵器。
被甩出去的越知水在落地的那一瞬忽然變作白虎，白虎扭身落下，將卷起的砂石頓時震散。
檀羨松了一口氣，擡著槍瞄準了異化人的後腦勺。
她不知道那異化人是怎麽在眉心被擊中之後活下來的，怎麽想都不太對勁。
然而子彈還沒有旋出，遠處的白虎已經刨地奔起，地面為之震顫！
檀羨瞇起眼，看著白虎露出牙咬上了異化人的頸部，然而那一下竟沒有把對方的脖子咬斷。
她親眼看見，尖銳可怖的獠牙已經刺進了那覆蓋了羽毛的頸部，鮮血頓時濺射而出。
白虎明顯也錯愕了，甩頭又撕咬了下去。
數根染血的白羽飄搖而下，異化人扭動著身軀，拼命地扇動著雙翅，嘶叫聲驚天而去。
它猛地扭動頭，從白虎的嘴中逃脫，大片的血肉被撕扯了下來。
那脖子上深可見骨的傷口讓異化人鮮血噴射而出，卻沒讓它當場倒地，它硬撐著朝白虎幽深的眼睛啄去。
異化人的嘴幾乎要完全異化成喙，那喙部的倒鉤像是鷹一般，要是被這麽啄一下，眼肯定保不住。
檀羨連忙打出了一槍，子彈直襲異化人的太陽穴。
她是親眼看著那子彈打進對方太陽穴的，一個血洞就這麽出現在它的額角下方。
可是異化人只是轉過頭，在中了兩槍且被咬了脖頸的情況下，轟然沒有倒下！
檀羨心一沈，只見那異化人扇動了翅膀，朝她飛了過來。
速度很快，和鷹的攻擊速度不相上下，即便它拖著這沈重的身軀。
在快速飛來的時候，它的頸部依舊在噴湧著鮮血，半個身已經被鮮血染紅，就連幹燥的地面也落了星點紅梅。
白虎吐出了從異化人脖子上撕下來的皮肉，拔步便追了過去。
然而異化人很快就到了檀羨的面前，檀羨沒有退縮，竟像是要和它鬥個魚死網破。
她唇角微微勾起了一個冰涼的弧度，和越知水不動聲色的模樣相比，她臉上的決絕顯而易見。
白虎張口咆哮出聲，幾乎把步子邁到了極限，狂嚎聲如雷轟鳴。
檀羨不躲，反倒擡起了槍，在異化人逼至眼前的時候，她才發現——
之前打出的子彈根本要不了這異化人的命，彈/頭竟卡在了骨頭上！
這異化人的骨頭像是堅硬的石板一樣，竟連子彈也打不穿。
她冷笑了一聲，只覺得狂風迎面而來，她就算紮穩了腳步，也被風刮得往後摩擦出近十厘米。
異化人張嘴嘶吼，沒想到那嘴剛張開，就被槍口堵了進去。
它仍舊保持著人類口腔的嘴裏塞著冰冷的槍口，槍管捅進了它的喉管，它脖子上噴射的鮮血濺上了檀羨的臉。
子彈一顆顆打出，金屬殼嘩啦落了滿地。
異化人的渾身震動著，瞳仁驟然緊縮。
血從它的嘴裏噴湧而出，宛如噴泉一般。
急劇上升的膛壓讓槍管越來越熱，檀羨的手指幾近麻痹。
異化人的脖頸頓時爆裂，血肉和骨頭迸濺而出！
槍支頓時爆膛，轟的一聲，檀羨猛地脫手，急忙後退。
那異化人的骨頭就算再堅硬，也沒抵抗住高強度的射擊，它的頭顱堪堪立在只剩些碎骨和肌肉纖維的脖子上。
白虎停下了腳步，大口地喘起氣來。
檀羨退遠了些許，卻發現那異化人竟還在往前走著。
在異化人走了幾步之後，她才發現，這是異化人的機體接受了神經訊號的緣故，就像被砍了脖子的雞，不會立即倒地。
她連忙又退了幾步，在近十分鐘後，異化人才倒在了地上。
滿地的鮮血在高溫下瞬間幹涸，明明是才發生的事，卻像是過了許久。
檀羨轉了轉僵硬的手腕，久久才眨了一下眼，“行了。”
遠處的白虎變作了人形，快步跑了過來。
“你說，這異化人的骨頭怎麽會這麽硬？”檀羨垂眼看向地上那幹涸的血跡。
越知水剛緩過神，剛才差點被檀羨一連串的動作嚇破膽。
她臉色不善，抿著嘴沒回答，一會才後知後覺腳步有點不穩，後頸的異常也越來越明顯了。
“搜一下它的身，看看這東西是不是從G31區飛過來的。”檀羨扯了一下嘴角，隨即才朝越知水看去。
在看清越知水的神情後，她驟然屏住了呼吸。
越知水妍麗的臉陰沈沈的，唇紅得像要滴血，是被咬紅的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=3=
第 72 章
刻意壓制了的信息素在空氣中彌散開來, 淡得像是一片羽毛，在檀羨的心尖上撓了撓。
她怔楞住了，大風一吹, 本就清淡的信息素像是倏爾游走的魚, 讓人連魚尾也抓不住。
說不上是純，但卻帶著似有似無的“欲”。
她被撩撥了一下，被越知水鮮紅欲滴的嘴唇撩撥著，也被空氣中的信息素撩撥了。
在這種時候，信息素忽然爆發，如果不是被勾得被動發/情，那就是, 正常的生理反應……
檀羨頓時想起來，在她一念之下標記了越知水的時候，越知水的腺體還沒有完全長好, 不知道這意外的狀況會不會造成什麽影響。
她緩緩吞咽了一下, 在發/情期結束之後，她對越知水的信息素已經沒有那麽敏感了, 至少不會聞到一點點就失神。
越知水站在遠處, 眸光收斂著, 雙眼緩緩往下垂，胸膛因為呼吸而劇烈的起伏著，但她沒有張開嘴，明顯在強忍著。
檀羨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, 她明明知道越知水之前是怎麽幫她的, 也想過越知水如果發生了這樣的情況，她要怎麽“治治”這人，然而當一切發生在眼前時, 她卻懵住了。
地上的異化人這回是真死了，她們為此還付出了一輛車。
檀羨眼睫輕顫，明明被欲念折磨的人不是她，她卻紅了臉。
本來白得像牛奶一樣的皮膚，倏然染上了薄紅。
越知水在試圖平緩呼吸，她自然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麽狀況。
她擡手碰了一下後頸，在指尖觸及後頸的那一瞬，竟覺得指尖還不如腺體燙。
那一小塊皮膚像被灼燒了一般，肯定已經被燒紅了。
她仔細回憶了一下檀羨剛說的話，什麽G31區？
像是腦子被糊住了一般，她一會才想明白。
於是她邁開腿，朝那細胳膊細腿還白得像玉一樣的人走去，她低著頭，想藏起泛紅的眼。
然而在她強忍欲念的時候，額角上青筋微微呈現了出來，竟像是尋仇的鬼。
原本冷漠如冰的人，沾染上了艷色。
她走近一步，檀羨見狀退一步。
檀羨的脖子後方被撩撥得有點癢，這種感覺她已不陌生。
兩人一進一退，就跟狼逮兔子一樣。
可惜越知水不是狼，而檀羨也不是兔子。
等到檀羨看著越知水蹲下身的時候，她才停下了後退的腳步。
原來不是想對她動手動腳啊……
檀羨松了一口氣，心底忽地佩服起那正檢查異化人的越知水。
換作是她，根本沒有檢查異化人的心思。
那在心底竄高火焰到底是如何炙熱的，她再了解不過。
越知水低著頭，垂在來看側的發遮住了她大半的臉，神情晦暗不明。
異化人身上的皮膚幾乎被羽毛覆蓋完全，在撕開那殘破的衣物後，只能找到幾塊半個拳頭大小的人類皮膚。
越知水查看了它的胸膛、腹部和和腿，接著把它翻了個面。
檀羨這才留意到自己手臂上的傷，在出了汗後，傷口異常的疼，就跟被鹽腌了一樣。
她擡手捏了一下鼻子，雖然這信息素對她的影響不如那三天的大，但是防萬一，她還是得註意著點。
越知水斜了她一眼，正巧看見她捏著鼻子一副苦惱的模樣。
檀羨沒說話，猶豫要不要一起查看那異化人。
越知水看她眼神閃躲，抿著唇站了起來，說道：“你來？”
說完，她還退遠了些許。
檀羨意外地瞅了她一眼，屏住呼吸蹲下了身，把異化人身上的羽毛緩緩撥開。
在她的視角，眼角的餘光正巧能看見越知水的鞋。
那戰術靴把越知水的腳踝遮得嚴嚴實實的，筆直細長的腿也藏在了褲管裏，明明渾身遮得嚴嚴實實，可是信息素卻格外的……
招人。
檀羨松了一口氣，陡然又屏住了呼吸，斜出去的眸光猛地又收了回來。
那閃躲的模樣落進越知水的眼裏。
檀羨哪知道越知水在想什麽，連忙收回了心思，逼迫自己將目光留在異化人身上。
然而在異化人的後背，她依然什麽也找不到。
異化人的脖頸已經被打爆得看不出原樣，頭發略長，也看不出頭頂上有沒有留下什麽標記。
越知水張開幹燥的嘴，聲音近乎要被大風遮掩過去。
“你不用怕我。”
檀羨猝然擡頭，她心下一驚，瞪了越知水好幾秒才後知後覺，她驚什麽。
她只是不知道……
如果越知水和她之前的狀況一樣，那她該怎麽做。
這麽一想，連指尖的觸覺也被喚起了，腦子裏一片空白，明明沒有立即想去當時的觸感，可那柔軟濕潤的觸覺卻湧上了指尖。
怕什麽，有什麽好怕的，這一次清醒的可就是她了。
她脖頸僵硬，硬是把忍不住往下塌的嘴角勾了起來，佯裝鎮定地說：“你從哪覺得我怕你了？”
說完後，她一鼓作氣擡起下頜，硬是逼著自己直視越知水。
近距離地直視不遠處站著的人，雖然一個站著一個蹲著，可她仍舊把越知水嘴唇上的傷看得很清楚。
越知水垂著眼眸，一直在掩藏著自己的神情，然而還是被看見了。
檀羨不得不仰視她，這才發覺，越知水的嘴唇之所以這麽紅，是因為被咬破了。
咬破了，出血了，自然而然就紅了。
越知水的神情陰沈沈的，眼裏似乎藏著浪濤，在直視著蹲在異化人身側的檀羨時，下意識舔了一下幹燥的唇。
嘴唇已經結痂了，這麽一舔，略微有些疼。
“不怕就好。”她淡聲說。
檀羨陡然站起身，想證明點什麽，然而站起身後，又不知道該幹什麽了。
她別開眼，不自然地環起手臂，又朝異化人瞥去的時候，冷不防看見對方穿在腳上的那雙鼓脹的鞋。
楞了一瞬，她立刻又蹲了回去，上半身忍不住後仰著，忍著心裏的不適，摸向了異化人腳上的鞋。
它的腳腫脹得可怕，鞋也像是被勒緊了一樣，她嘗試了幾下才成功將那雙鞋扯下來。
腳板幹凈，連一個血孔也沒有，除了腫大得厲害外，可常人的腳沒有什麽不同。
但奇怪的是，腳板上似乎有一行汙漬。
也不像汙漬，反倒像是掉色的紋身一樣。
檀羨捏起鼻子，眉頭緊皺著，緩緩朝那雙腫脹的腳看去。
確實是紋身，像是個什麽編碼，英文和數字交替著，組成了一串沒有規律的字符。
可惜那墨跡已經快要褪幹凈了，只隱隱能看見字符的輪廓，有的字母和數字的邊緣已經模糊不清。
她仔細琢磨了一會，分辨出了那古怪的代碼——
“ZG310251C”
雖然讀不明白，但明顯代表著什麽。
巧合的是，中間竟然有“G31”的字樣，莫非真的是從G31區裏跑出來的？
越知水聲音半啞，“看見什麽了？”
“一串像是編碼一行的東西。”檀羨停頓了一下，隨後把那串不大看得清的編碼念了出來。
越知水沈默了一會，緩緩把雙手背在了身後，之後才說：“他們想控制異化人，控制不住了。”
檀羨點點頭，在得知了G31區的秘密後，嘴角微微揚起了些許，可那揚起的弧度很快僵住了。
她想到了一件事，一個駭人的可能。
異化人的腳長時間悶在鞋裏，雖然腳底幹凈，可依舊悶出了一股臭味。
她一時忘了憋氣，隱隱約約聞到點氣味，不是越知水的信息素，而是……
檀羨猛地站起身，轉過身捂起嘴，差點就吐了出來。
越知水見狀往前邁了一步。
檀羨連忙擺手，示意她不要靠近。
她可不想被異化人熏了之後又聞到那酒味，這樣一來，她很容易會把越知水的信息素和那臭味聯系在一起。
越知水腳步一頓，抿著唇沒說話。
檀羨呼吸了一下新鮮的空氣，“從G31區跑出來的異化人一定不止一只，能讓我們遇到的概率一定不小，看起來，跑出來的異化人數量……”
她沈默了一秒，然後道：“挺可觀。”
越知水微微頷首，“確實，實際數量一定不少。”
檀羨垂眼看向自己的手臂，輕輕嘖了一聲，這樣的情況，如果再遇到異化人，也不知道能不能鬥得過。
“你的手。”越知水皺起眉。
她轉身就朝那破銅爛鐵一般的車輛走去，彎下腰從變形的窗戶裏將背包往外拉扯著。
然而車窗太狹窄，裝滿了東西的包根本出不來，而車門也完全打不開了。
沒有辦法，越知水只好就這麽拉開了背包的拉鏈，從裏面把有用的東西拿了出來。
她找到了繃帶和藥，緊皺的眉微微松開了點，站起身就朝檀羨走去。
檀羨退避三舍一般，見鬼一樣猛退了幾步。
“躲什麽，我給你包紮。”越知水咽下那躥到喉頭的怒氣。
檀羨盯向她拿著繃帶的手，“你不知道，你的信息素會沾在上面嗎。”
越知水微微擡眉，連反駁也沒反駁。
檀羨覺得她是故意的。
車沒了，背包也拉不出來，這地方離G21區還有很長一段距離，必須得再找一輛車。
灼灼的太陽下，兩人熱汗直冒著。
越知水深呼吸了一下，“去找車。”
檀羨看向地上那異化人，“如果找到安全站，也能聯系上軍區，我們怎麽才能讓軍區打消懷疑？”
她停頓了一下，又說：“要把這異化人拖走嗎，讓軍區的人也看看。”
越知水沈默了，這異化人個頭可不小。
檀羨彎下腰，卻無從下手，久久才直起腰說：“算了。”
正要走的時候，遠處嘯唳乍起。
鳥叫，還不止一只。
檀羨臉色驟變，臉上的紅暈沒來得及散，她猛地奪走了越知水手裏的繃帶，還把人往旁一推，“趕緊走！”
然而她們沒有車，如今要麽傷，要麽信息素暴漲，無論躲哪都會被找出蹤跡。
別說越知水的信息素了，她蘊含在血液中的信息素氣味也會從大片的傷口中溢出。
越知水用力閉了一下眼又很快睜開，稍微穩住心神後說：“跟緊我。”
兩人如箭般跑了出去。
然而異化人窮追著，鳥嘯越來越近。
這些異化人，怕就是被信息素吸引來的。
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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